藤蔓

01

昨晚上失眠,今晨起得也早。

站在窗子前张望,一眼就看到了对面人家阳台上垂下的两盆植物,一盆星点藤,一盆洋常春藤。

它们绿意盎然,倒让我顿时有了念头,想去写一篇小文,把大脑里的藤蔓植物整理出来。突然地心血来潮,让我忍不住趿拉着拖鞋飞奔,待到电脑前坐定,冷静下来又仔细想一下,这才禁不住地哈哈大笑,嘲笑自己竟然如此愚蠢。

洋常春藤星点藤

离上班只有一个小时了,虽然我手快,但也不至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完它们。

以前写椒草,杠板归,还写些藤上的瓜果,不过是随意点卯。认真回忆、归类,铺天盖地的忽然就来了那么多植物,它们的藤根、茎蔓、须足在我大脑里蔓延,似乎每个角落,乃至全世界,一下子都爬满了藤蔓。

这 是一个庞大的家族。当然,我深知它们的习性。耐心梳理,就会有信心说出个大概。

最学术的办法,是按科属来分类整理。但那样写出来的可能是最无趣的文章。文章,感性一些好,轻松的阅读联通感觉,才可以放松心灵,读出闲适恬淡的心境。

我有个想法,沿着纬度,由北向南往下写,分气候带写。它们储存在我大脑里,本来就是按照气候和地域来分布的。可以这样说,我的大脑就像个小天体球。

我又有个想法,按藤本和草本来写。藤与蔓有别,蔓细柔,多为草本;藤却不一定,细柔的有,也有粗壮的,比起蔓须,那要结实许多。

我还想按叶片和花朵、果实来写。藤蔓植物这样予以区别,我自有我的道理,毕竟藤蔓植物的枝叶、花朵、果实相较其它类别的植物,其近似性、差异性还是比较明显的,我私下里以为,这样更能说清楚一些。

还可以紧贴生活进行分类。把它们分为贴近我们生活的、离生活较远的,或者纯粹是在野外生存、远离生活的种类。兴许,这才是最恰当的方式吧。

写到哪里算哪里吧,也不用拘泥。这类文章,能有什么人看呢?有几个爱好相同的朋友闲下来看几行,也就行了吧。

与身体接触的,离我们最近。比如吃。

02

瓜果算一大类。南瓜、西瓜、甜瓜、冬瓜、牛角瓜、丝瓜、苦瓜、栝楼,司空见惯,同属葫芦科,不仅浙北常见,全国各地都有。

葫芦科里也有比较特别些的植物。金铃子是苦瓜的变种,苦瓜是狭长型,它是长卵圆形,当然它们的表皮几乎完全一样。只是它成熟了就会通体红艳,炫人眼目。马泡,从东北到西南,落地生根,国人随处可见。马交儿与马泡很像,它还有个好玩的名字,老鼠拉冬瓜,看了植物原株,就会觉得形象之极。马泡的叶片有被毛,与西瓜叶类似。马交儿,是三角形的卵形叶,无被毛,与丝瓜叶面相似。蛇瓜数年前从印度引入,它与栝楼有相似的花朵,花冠裂片前有着细长的流苏。赤包生长在东北,木鳖子多生长在华东、华中、华南,节瓜却生长在西南、东南以南的地方。与节瓜一样,红花栝楼也只生活在这片区域,它们是野生密林里的土著。

金铃子

豆科植物是另一大类。

*豆、绿豆、蚕豆、豌豆、豇豆、眉豆、扁豆、刀豆、四季豆,结荚的果实,是寻常生活里的物事,大都可以拿来食用。蔓花生,田头地角素常可见。小冠花长在长江流域以北,花形类似紫云花,更娇羞红艳一些。海刀豆,从浙北沿海一直到海南南端都有生长,是与蚕豆相似的花朵,不过是深紫红色罢了。浙北有野葛与山葛,赣南有葛麻姆,总状花序,腋生,野外见了,分外招眼,甚是好辨别。这些都是豆科里的蔓性植物。

豆科里的藤本植物,常见的有紫藤,城市绿化与园林建造常用。云实和南蛇簕,江浙沪广为种植。羊蹄甲、油麻藤,也不希见。禾雀花浙北没有,出了嘉兴地头就有,临安一带,东、西天目山有见。常春油麻藤与禾雀花的花形很像,但是颜色是深紫色。山沟沟景区门口就有一棵巨大的常春油麻藤。

03

提一提日本紫藤吧,它们的花色相当丰富,白色、紫色、紫红不一,花串繁盛密匝,如同瀑练,东北种植较多。前年五月,我去葫芦岛出差,在海滨风景带的人行长廊边有幸目睹此物,高过人头的花串曳地,宽处却要宽过成人的胸膛……这都是好机缘。

紫藤

茄科植物又是一类。茄子,瓜茄与线茄是。蕃茄,西红柿,是。樱桃蕃茄,俗称小西红柿的也是。海南东方市的郊外一带,沿海有成片野生的水茄与颠茄,它们与仙人掌、海刀豆同处于一个分布带。

猕猴桃科里有中华猕猴桃和大籽猕猴桃,它们有聚伞状的花序,蕊突很多,闭上眼,用手背去蹭,会有痒痒得令人陶醉的感觉。结了果,长长的细柄上像挂着穿了绒衣,熟睡着的、胖胖的小孩。

马兜铃也有圆圆的果实,但是并不被覆绒毛。麻雀花,它把膨大的果实分隔出几个有棱角的果房。它们同属于马兜铃科。何首乌属于蓼科,它也有异常膨胀的根茎。这些植物,药用的价值,在生活中显然更大。

昙花

仙人掌科里,火龙果食者甚众,有人爱极。我的小孩会切了片,用牙签挑食。昙花也属于仙人掌科,有人为之疯狂,经年侍候,只为等到它盛开的时节,那样短暂数小时的花期。叶仙人掌与毛萼叶仙人掌也开花,累累花朵也甚是惹人喜爱。量天尺的花朵与昙花相像,只是花瓣要厚重许多。有必要注明,这些是藤本植物。

04

还是说草质与蔓性的藤蔓植物。

葡萄科是一类。食用葡萄是一大家族,不须多说。北方有山葡萄,广东有蛇葡萄,我的老家有牯岭蛇葡萄,浙北有三裂叶蛇葡萄,它们结绿色或红色的果实,成熟了就会变为紫黑色。结紫色果实的还有六方藤、地锦。地锦就是爬山虎。地锦不裂叶,异叶爬山虎叶裂为三小叶,中央小叶呈长椭圆形。五叶地锦好认,五片叶子,北方很多,北京大量用来绿化地面和墙壁。

浙北有院子的人家,喜欢种凌霄和紫藤。凌霄,总让人心里有隔膜,这个名字与朱赤的花朵都让人难以亲近。紫藤好,花色淡雅,在亭架下坐着吃茶,也感觉心情恬淡。其实有更好的藤架植物,珊瑚藤,它们的花朵就像片片红心拼在一起……所以,它们也有爱之藤的美名。院子里除了亭架,还有矮墙与石几,一样可以用藤蔓植物来装饰。壁立、络石大可派上用途。苏南浙北的园林,假山亭榭必不可少的,必定是这些藤蔓植物。

珊瑚藤

藤蔓植物不止可以融入并建构院落和亭架,还可以装饰墙壁、门楣,阳台与窗子。甚至,装点心情。

绿萝、星点藤、龟背竹、金叶葛、竹芋、合果芋,可以置于屋子一角。偏爱常春藤,爱之蔓、百万心、萝藦的人,恐怕是因为碧绿的茎蔓,垂挂下来,可以在眼睛里营造一大片葱绿,瀑布似的流泻,让人心情舒适,放松紧张的神经。也有彩色的茎蔓,比如紫竹梅、紫锦草、吊竹梅、水竹草。再多说一句,萝藦有特殊的果实,果实枯干后炸开,里面有荧光闪闪的丝绒。

养在家里,不光只能看茎蔓,还能看到小精灵似的花朵,比如田旋花、月光花和彩叶蕃薯。旋花,又叫打碗碗花,野外很常见。李商隐一辈子都希望端上一个让心里踏实的饭碗,他的墓上如今被旋花完全覆盖。坟茔上如此繁华的光景,反倒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寂寞心灰。

旋花科里的马六藤也值得一说,它们茎蔓粗重,叶片肥厚,浑身覆满了被毛,就像无人看管的野孩子一样,在海岛上恣意生长。海南全境,沿海的沙地上到处都是,炽热的阳光下,硕大的花朵肆意开放,好像阵阵海浪就是它们吹响的号角。而在台风来临之时,这些湿重的藤蔓有如皮鞭在风雨中挥舞,生命的豁达与强悍如是。路过儋州数次,始终有个心愿,想去东坡书院看看,可惜来去匆匆,都未成行。林语堂先生为前贤作传,笔触翔实地记录他在此地的境遇,每每令人感念唏嘘不已。转而又想一想他一生的磊落,千古宏文,也就释然。植物与人,多可打通关节,印照来读。说的远了,暂且打住。

马六藤

前面说到凌霄,它有花萼呈钟状,带了深筒的朱红花朵。美洲凌霄与之相似,只是花簇更为繁密。紫云藤与前两者的叶片、花朵相似,只不过花朵呈粉红色。花朵相似的,还有连理藤、蒜香藤、粉花凌霄,它们的叶片倒与前面那些植物的羽叶不同。蜡质,椭圆形或披针形。

与凌霄花朵十分相像的,还有软枝*蝉、红蝉与紫蝉,属于夹竹桃科,国内厦门植物园种植最广。它们有直枝,也有半匍匐枝。同样,直枝与匍匐枝夹杂,马鞭草科的海洲常山、龙吐珠、美丽赪桐也是如此。卫矛科的扶芳藤、雷公藤完全是半匍匐枝。木犀科的迎春花、云南*素馨、四川素馨却是扶疏纷披,下垂的枝条。

有许多令人拍案惊奇的藤蔓植物。比如扁担藤,我在北京植物园初见,小*花从藤梗上开出,一群群,如同小喷泉一样。西番莲和鸡蛋果,我在海南的野外与之相遇,每一朵花都像一个星盘,紫白的卷须中间,一张合不拢的紫红的口唇。

05

说来真是见闻短浅,乍见这些植物,我便过目不忘。

鸡屎藤

浙北这边,葎草成灾。马齿苋、死不了,这些也是让人毫不稀罕的物事。仿佛,它们的名字也那么俗气。文竹的名字倒是雅致,不过是经常出现公案上,一盆微小的盆栽绿植罢了。炮仗花,开起来也真是副热热闹闹的样子,一堆鞭炮,马上就要炸开一般,但我的兴头一过,马上便索然无味。

我宁愿喜欢鸡屎藤,虽然它有如此的贱名。浙北的野外,紫色的花朵在花筒上端开放,就像把卷起的紫色手巾慢慢捋平、捋开,它开得宁静、隐忍。刺梨子,浑身是刺,泼辣得不近人情,它们明亮大气,不惧恶劣的环境,在枯草与砾坡上恣意开放,放任性情,每一朵都开得明媚大气,仿佛一群姑娘对着太阳和山坡,哗哗地大笑。

使君子

我在北京的办公楼下,铁栅栏上覆满了金红久忍冬,它们似乎带有别样的喻义。我当然更喜欢故乡的金银花,素洁的花朵,从纤巧的花筒里伸出细瘦的花蕊,不经意间袭入鼻头与心扉,却是弥久不散的馥郁香浓。

有些植物,常见常新,让人永不觉腻烦,反倒是一味地想起它们的好来。譬如球兰,玲珑剔透,温婉素洁,有如邻家妹妹一样。

有些植物一见,呼息也要急迫起来,似乎*魄也要被它拿去。有使君子,明丽无匹。若是遇到这样的爱人,一见面便要被她摧毁,一生的爱情,就在瞬间确定下来……

刊头摄影|傅卫明

签名|津渡

图片|网络

版面编辑|小清

《婺江文学》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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